张昊辰:钢琴家和思想者阿德马城寨

文章正文
发布时间:2021-09-06 06:40

  珍惜天分

  慢慢成熟

  20096月,阿德马城寨一名来自中国的19岁少年,获得了世界四大顶级钢琴赛事之一范·克莱本国际钢琴大赛金奖,成为该奖最年轻的得主,也是首位摘取该项桂冠的亚洲人。世界从此认识了这位天才钢琴家──张昊辰。

  看似是在一夜成名,其实早已埋下伏笔。出生在上海的张昊辰从3岁开始学习钢琴;5岁就在上海音乐厅成功举行了“五龄童钢琴独奏音乐会”;6岁时与陈燮阳指挥的上海交响乐团合作演出;11岁拜入中国著名钢琴教育家但昭义门下;12岁首次参加第四届柴可夫斯基国际青少年音乐比赛,即获钢琴组第一名;15岁又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被誉为“独奏家摇篮”的美国柯蒂斯音乐学院,师从著名音乐教育家格拉夫曼,与郎朗、王羽佳师出同门。

  2013年,83岁的指挥大师马泽尔在与张昊辰合作后赞叹:“这位才华横溢的年轻人将以荣誉捍卫古典音乐的尊严。”2017年,张昊辰被授予艾弗里·费舍尔音乐职业大奖,这个极具影响力的奖项仅颁发给世界范围被认为极具天赋和前途的演奏家,是对张昊辰音乐潜力的极大认可。

  人们看到的张昊辰似乎一路拿着“天才剧本”,创造出常人难以企及的艺术奇迹。而这位被猝不及防推上世界舞台的青年演奏家,也经常处于矛盾之中。

  比如赢得国际大赛是喜悦的,但他同时也伴随着突然变换生活轨道带来的茫然与无助;比如他的演奏风格成熟得“像50岁的演奏家”,而性格中却始终保留着童真和好奇;又比如舞台上的张昊辰光芒万丈,而生活中的他十分沉静,读书、写诗、画画,纳拉克在哪极少出现在公众视野里。他在种种矛盾中寻求平衡和发展,也因此始终对外界赞誉保持着冷静的观察,他说:“莫扎特之所以被称为天才,不是因为他5岁就会作曲,而是因为他越来越成熟,珍惜天分,最后达到一个倍受推崇的音乐家的境界。每一个人的道路都不一样,而我希望自己能走得长远一些。”

  01

  艺术与思想一起成长

  11岁的时候,母亲带着你从上海到深圳找但昭义老师学习钢琴。他可以说是中国钢琴界最响亮的“金牌教练”,学生还包括李云迪、陈萨等钢琴家。能否谈谈学琴的经过?

  张昊辰: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才6岁,在比赛上见到但老师,我特别兴奋。因为在我很小的时候,妈妈就买了很多钢琴教材给我,我从小就看过但老师的书。2001年,他带李云迪到上海演出,我们在宾馆又见面了,我开始认真考虑去深圳找他学琴。但老师在生活中很和蔼,在课堂上却非常严苛。他也有可爱的一面,金雄镕比如当你弹奏得好,他会突然抱住你,在你额头上亲一下。这是完全意料之外的动作。但老师教了我很多知识层面的东西,最关键的是教会我一种态度,是一种非常严苛、近乎洁癖的对细节的要求。这份态度是一直留在我身体和血液里的。这很重要,因为随着自己慢慢长大,会吸取到很多别的知识、别的演奏手法,但不变的是这份态度。所以直到现在我都会想着当年但老师的要求,会给自己制定标准。

  为什么选择美国柯蒂斯音乐学院?

  张昊辰:柯蒂斯学院是演奏家的摇篮,他们允许学生在学年当中参加比赛和音乐会,不会把学生“固定”在课堂上。柯蒂斯学院的规定是考生先进行演奏,之后每位老师挑选一名他最喜爱的学生。如果有多位老师选择了同一个学生,那么这个学生就拥有了选择老师的权利。当时格拉夫曼教授是院长,他给我打电话说,所有老师都选择了你,你想要选择谁?而我了解最多和最感兴趣的老师就是他,所以很自然地就成了他的学生。

  跟格拉夫曼教授学习是怎样的体验?

  张昊辰:这么说吧,一般情况下老师都会天然有一种“我要教学生,复仇女神战术折刀所以我要比学生高一筹”的心态。这很正常。而格拉夫曼有一种平常心,当然他还是会依靠自己精准的判断力,给学生调整演奏中的分寸,提出建议,但他从来不直接否定你的演奏,不会说你的演奏方式不行,你得改。即便他这么说了,学生也可以反驳,他会倾听,会尊重学生的选择。他从来不束缚你的演奏,而是激励你去思考该如何表达作品。可以说,是他,让我成为我。当然这也要辩证地看:如果是年龄较小的琴童,那么他这种开放性教学反而可能会是场灾难;但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是非常合适的,他让我学会了独立思考。特别是当我到了柯蒂斯学院,周围的同学来自世界各地,大家演奏的方法都不一样,妖精阿瓦隆传奇自然就没法用统一的标准去衡量,这时候我就会思考:大家都不一样,那么我是谁?我到现在也很难说我到底是谁,也许到六七十岁还在想这个问题。这是一个过程,关键在于你在想。艺术会在自我观察、自我表达和自我校正中去学习和成长。我只能说,相较以前,我每一年都变得更像我自己,只能用“像”这个词,不能说“是”我自己。因为自我永远在变化。

  02

  通过音乐与外界交流

  于你而言很重要的一次比赛,就是范·克莱本国际钢琴大赛。它与肖邦国际钢琴大赛、柴可夫斯基国际音乐比赛钢琴组、利兹国际钢琴大赛并称“四大钢琴比赛”,而且难度最大,对选手的演奏能力及学术广度和深度都有较高要求。

  张昊辰:比赛的主要难点有两个方面:一是曲目量大,仅正式三轮比赛,就要弹奏五个小时,从巴洛克时期作品到当代作曲家委约作品,从练习曲、奏鸣曲到协奏曲都有涉及;二是压力大,比赛宗旨是培养演奏家,所以会考察选手的职业状态和心理状态,给选手设置障碍、施加压力,决赛要求演奏两个协奏曲和一个独奏会,但时间安排得很饱和,还会打乱了来进行,例如下午要进行独奏会比赛,可是上午还得和乐队一起排练另一天要演出的协奏曲,目的是锻炼选手的心理素质。

  2009年你首次参赛就以稳健的台风和精湛的技艺赢得了冠军,当时心情如何?

  张昊辰:夺冠以后心态还是很微妙的:一方面作为参赛者,我有一定的底气和心理预期,给自己的预设比较高;另一方面,我觉得自己年龄小,是来学习的,其他参赛者都比我有经验,会给我很多启发。我参赛不多,但每次都能取得好成绩,大概也和我这种心态有关。

  获奖出名后,生活变化很大吗?

  张昊辰:这个比赛获奖后会得到三年的演出合同。当我真切地接触到那么多演出合同的时候,我还是哭了。我和妈妈说,这不是我想要的。因为那时我还是有一种孩子般的状态,我并不在乎出名。而演奏家这个角色没有预备、没有铺垫,一下子剥夺了我作为常人的一种生活模式,当时我还没有准备好。

  你在这么小的年纪突然置身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内心可能不能适应吧?

  张昊辰:人都需要有归属感,但是演奏家没有。到世界各地演出时,每天要睡不同的床,面对不同的观众,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这是一种矛盾,我很恋家,希望归属于一个地方,可我从小的梦想又是成为演奏家。我明白自己真正的归属不会是任何人或任何地方,我最终的归属就是音乐。我必须面对,这也是一个演奏家的使命。所以我唯一熟悉的就是音乐,我带着音乐去跟所有我不熟悉的东西接触,通过音乐进行交流。

  怎么让自己尽快适应这种状态?

  张昊辰:世界把你推到一个点上,你就去做了。而且小孩儿的适应力很强,无非是你在舞台上用感动你的东西去感动别人。当然了,也不是每次演出前都会感觉很兴奋,也会有不太想演出的时候。但是一上台,灯光打在身上,坐下来演奏,就会慢慢沉浸在音乐里。演奏结束,观众鼓掌,自己也会很激动。在那一瞬间又享受这个舞台了。所以无法提前预测感受,无法始终让自己在一个可知的前提下去经历音乐,我认为这也是演奏家这个职业的魅力所在。

  03

  保持童心 保持好奇

  有句话说“功夫在诗外”,知道你喜欢看哲学书籍,这对于弹钢琴有没有促进作用?

  张昊辰:读哲学书当然也算是一种所谓的“诗外”。我不否认书的作用,读一些人文社科类的书对艺术家是有帮助的,但我始终认为,最能给你养分的东西,一定是你最发自内心地去学习的东西。所有你带着既定目的去学习,可能收获的养分并不会太多。读书应该是爱好,我不想让它变成一种思维定式。比如,以为读了一本书就一定能对弹奏某个作品有帮助,不是这样的。不同的演奏家有不同的性格、习惯和生活体验,对作品就会有不同的表达。

  如果性格不同会影响到演奏风格,那么你的性格特质是什么?

  张昊辰:很多人说我的演奏比较内敛,或者说很成熟甚至老练,但恰恰我这个人在生活中是比较有童心的。我还蛮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孩子就是这样,还没有被成人的世界“驯化”。

  但你思考问题的方式又比较复杂,这和你所说的童心不矛盾吗?

  张昊辰:不矛盾。孩子在自己的世界里会思考很多问题,缺陷就是他还没有那么多的知识结构做支撑,所以孩子的思考是发散的,甚至有些不伦不类。可是换个角度来想,孩子会充满好奇心,他们思考的世界是很广阔的。举一个例子,当孩子看到一只杯子,会对这个杯子本身感兴趣,但其实这个杯子和孩子并没有关系。而成年人看到一个杯子,可能起初会觉得这杯子有意思,但马上会想到这杯子对我有什么用?会对杯子失去兴趣。我觉得这是一个最恰当的对比。艺术家需要保持童心,因为要对一个“音”感兴趣,对一个“渐强符号”感兴趣,或者对一个“和声”感兴趣。这些跟现实生活没有太大关系,不能即刻带给你利益或健康,但是艺术家却能保持这种自发的兴趣,这就很珍贵了。

  你如何看待外界对你的评价?

  张昊辰:我就是自然地做自己,外界怎么看,不是我可以控制的。这个世界需要很多简单的答案,特别是我们生活在消费化的时代,自身其实也是商品,会被贴上各种标签。我喜欢观察身边的人,我发现人性的深度永远出人预料,所以有时候我会对朋友说,等我老了,就给你们写传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