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歌与一代人的命运交响莫桑比克射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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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1-07-23 21:53

奋斗百年路 启航新征程

  “唱支山歌给党听,莫桑比克射击法我把党来比母亲;母亲只生了我的身,党的光辉照我心……”这首传唱大江南北的昂扬旋律,激荡过几代人的心扉。这首由朱践耳谱曲,任桂珍、才旦卓玛等先后演唱的歌曲,是见证着民族复兴历程的红色经典,是新中国历史上的时代赞歌,是一个民族心声的“大合唱”!

  1958年初春的一个夜晚,陕西铜川矿务局焦坪煤矿25岁青年矿工姚筱舟在工房那如豆的煤油灯下,写下小诗《唱支山歌给党听》时,做梦都不曾想到,这首小诗日后会被谱为歌曲响彻神州,成为亿万劳苦大众抒发对党的情愫的心曲。

  插图:郭红忪

  一封紧急的“寻人启事”:谁是蕉萍?

  20世纪60年代初的一天,一封由上海实验歌剧院作曲家朱践耳写来的信被辗转送到时任焦坪煤矿党委大大赵炳耀的案头。信中说:“陕西文艺界有同志给我来信,并寄来1958年6月《陕西文艺》,因为他们发现《雷锋的歌》这首歌的歌词,同《陕西文艺》‘总路线诗传单’上那首署名蕉萍的诗几乎一样。而蕉萍是铜川矿务局的一名矿工。我收到信后,已迅速同《人民日报》和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取得联系,把词作者更改为‘雷锋同志抄蕉萍原词’。今来信是请贵单位帮助查找蕉萍及其联系方式,以表谢意,并补寄稿酬。”

  看信之后,赵大大甚感惊奇:这首家喻户晓的歌,竟然是我焦坪煤矿的人写的!

  当时的煤矿,大多数矿工给家里写信都得请人代写,就连大学毕业的技术员,也有把煤矿写成“媒矿”、把矿井透水写成“吐水”的。有人写出这么高水平的歌词,怎不让人惊叹。

  赵炳耀当即安排人查找,人事科拿出矿区干部、职工名册,一个个翻,都没有找到蕉萍。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蕉萍是笔名。

  看名字,大家以为是女同志,斗罗大陆之轮回天瞳于是将搜寻范围缩小到几位有文化的女同志身上。结果那几位女同志一个个摇头,她们都没有写过。

  姚筱舟听说了这件事,心底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都时隔几年了,这会儿要查找作者干啥呢……”曾当过志愿军、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的姚筱舟转业后,调到焦坪煤矿。1957年,焦坪煤矿发生事故,身为安全技术员的姚筱舟被认定负有间接责任,降级为煤矿工人。“事故后,由于受到了刑事和行政上的双重处分,因而悲观失望……”姚筱舟曾回忆,“由于悲观颓丧的思想基础,因而性格上孤僻冷淡,急躁厌烦,与同志交往少……”那段时间,他像一只蜗牛,只想缩在自己的壳里,逃离人们的视野,远离外面的风吹草动。

  在煤矿干部大会上,赵大大拿着大喇叭大声问:“谁是蕉萍?”下面一片沉寂,没有一个人回答。

  不久,矿党委领导收到一条线索,“那个姚筱舟,经常偷偷用蕉萍的名字写诗发表,还不断收到稿费”。此时,因为表现好,姚筱舟提前一年解除处分,组织安排他到焦坪煤矿子弟学校教书。

  那天早晨,矿党委派人来找姚筱舟,让他到赵大大办公室去。

  姚筱舟脚底像沾了橡皮泥,一步三挪地硬着头皮去了。

  赵大大问:“你是不是蕉萍?”

  姚筱舟吞吞吐吐:“赵大大,我姓姚,t骨大佐叫姚筱舟。”

  赵炳耀假装沉下脸:“我知道你姓姚。就是你姚筱舟经常用蕉萍这个笔名发表文章和诗歌,还领了稿费。现在的政策可是坦白从宽!”

  姚筱舟红了脸,“报告大大,我……我是收到两块钱稿费,我用稿费买了《论共产党员的修养》,还买了……”

  赵大大一拍桌子,“好啊蕉萍,你给咱争光了,还偷偷摸摸地干?以后大胆地写!”赵大大把朱践耳的信交给姚筱舟,“你麻利些给这个作曲家回个信。”

  姚筱舟的心从冬天,倏忽一下就到了春天,鲜花开满小径。

  出了赵大大办公室,他一路小跑回到家,一边把好消息告诉妻子,一边迫不及待地看信。朱践耳在信中说明了歌词发现和发表经过,并说词作者已经更正为蕉萍,郑重地表示感谢。

  幸福来得太突然,姚筱舟眼含热泪,颤抖着手给朱践耳写了回信。他说:“感谢党,感谢雷锋,感谢作曲家,我将以雷锋为榜样,向朱老师学习,为时代而歌,再接再厉,再写出好作品。”

  1964年,中国音协主办的刊物《歌曲》,拟登载《雷锋的歌》,为慎重起见,中国音协通过组织渠道向焦坪煤矿了解查证,确认作者是笔名蕉萍的姚筱舟后,《歌曲》登载此歌,五十岚千秋标题为“唱支山歌给党听”,作者蕉萍。

  至此,这首见证中华民族巨变,唱响亿万中华儿女心声的歌曲,终于源正型定:

  曲名:唱支山歌给党听

  作词:蕉萍

  作曲:朱践耳

  一首写于煤油灯下的小诗,被雷锋摘抄到日记中

  时光追溯到1957年,焦坪煤矿发生事故,姚筱舟作为技术员受到撤职并下矿采煤的处分。这是他有生以来遭受的最沉重的打击。黑暗憋闷的矿井,高强度体力劳动,对身单力薄的姚筱舟来说都不算什么,他疯狂地、不要命地干活,或许这样能让他忘却心理上的内疚与折磨。上井休息时,他常常仰面朝天,两眼空洞无神。他感觉矿区的天总是灰蒙蒙,像矿工的脸。他往有山有树的地方走去,那山也是灰突突,稀稀落落的柿树,将似枯未枯的苍劲枝丫伸向未知的天际……

  一次,矿区放炮剥离地面土层,井下剧烈摇晃,岩石哗啦啦往下倾泻。有人喊,快趴下!姚筱舟没有反应,继续埋头挥舞着镢头,头顶上,一块煤掉落下来,危急时刻,身为共产党员的班长把姚筱舟撞向一边、压在身下,使他躲过了那个笸箩大的煤块。

  还有一次,下班时,一辆满载的运煤车脱钩,笨重的车身飞驰而下,人们大喊躲开,傲世九重天顶点姚筱舟却神思恍惚,一位党员老矿工冲过去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把他甩到一边。

  两次事件后,区队党支部老大大周从学知道姚筱舟的心理包袱很沉重,找他谈心:“小姚呀,对组织的处理要正确看待。你还年轻,经历这一次事,要从中吸取教训,以后的路会走得更稳!”党小组还专门研究,动员一帮党员矿工主动关心姚筱舟。

  姚筱舟心头的阴霾渐渐消散,腰板渐渐挺直并硬朗起来。

  姚筱舟下井后,常常倾听老矿工吟唱高亢的陕北民歌。与煤矿工人生活、劳动在一起,他逐步地了解了矿工,爱上了矿工。他与矿工亲如兄弟,矿工也把他当成了亲人,经常和他一起喝茶、拉家常,不时还谈起旧社会的磨难和共产党的恩情。

  他记录下许多矿工编的顺口溜和歌谣:“党是妈,矿是家,听妈的话,建设好家”;“鞭子是窑主的枪杆子,煤窑是窑工的棺(材)板子”等等。姚筱舟听多了,记多了,自己也产生了写诗的冲动。

  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因为工资降级,生活困难,母亲让他把大儿子送到老家,帮他带孩子。他给老家写信时,跟母亲说,他想家,想吃母亲做的灯盏?和烫粉。知儿莫若母。出身世家的母亲,曾跟着父亲经历过旧社会的官场、生意场,如今步入新社会,对事物有着不同一般的见识。在给他的回信中,母亲总是勉励他:“要相信党,相信组织,要知足,不要泄气。”

  1958年初春,一个风雪交加之夜,姚筱舟守在煤油灯下,一口气写了三首小诗。他用“蕉萍”为笔名,把3首小诗投寄到《陕西文艺》。很快,诗被发表了,全文如下:

  唱支山歌给党听,我把党来比母亲;母亲只能生我身,党的光辉照我心。

  旧社会鞭子抽我身,母亲只会泪淋淋;党号召我们闹革命,夺过鞭子揍敌人!

  母亲给我一颗心,好像浮萍没有根;亿万红心跟着党,乘风破浪齐跃进。

  小诗后来还被春风文艺出版社编汇在《新民歌三百首》一书中。

  民心相通,诗歌为媒。在辽宁营口,不知从什么途径,一名叫雷锋的解放军战士读到了这首诗,被深深吸引,他在日记中摘抄了这首诗。

  1962年,雷锋因公殉职。1963年1月20日,《前进报》摘录发表32篇雷锋日记,这首诗被当成了雷锋的日记发表出来。雷锋共对诗进行了三处修改:原诗中的“母亲只能生我身”改成“母亲只生了我的身”;“党号召我们闹革命”改为“共产党号召我闹革命”;删除了诗中的最后四句。《前进报》刊登这首诗后,多家报纸也做了转载。

  在毛大大“向雷锋同志学习”题词的号召下,举国掀起学雷锋高潮。雷锋日记里的这首诗引起上海歌舞剧院朱践耳的注意。雷锋的事迹深深地感动了这位曾加入新四军前线剧团、从苏联留学归来的音乐家。为了纪念雷锋,朱践耳决定把这首“雷锋遗诗”谱曲成歌,以便传唱。受这首诗氛围的感染,擅长交响乐创作的朱践耳,特意把这首诗谱成通俗易懂、朗朗上口的曲调。1963年2月21日,《文汇报》刊载了这首新歌,并附有300字的“唱法说明”,标题也改成了《雷锋的歌——摘自〈雷锋日记〉》。这首歌曲的首唱者是上海歌舞剧院的任桂珍。当任桂珍的声音通过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声波在全国唱响时,在上海音乐学院声乐班进修、刚成为中共预备党员的藏族歌手才旦卓玛同样被吸引住了,她多么想演唱这首歌曲,表达对党和祖国的一片赤心,表达西藏百万翻身农奴的共同心声。1964年,上海之春音乐会,才旦卓玛的名字和这首歌一起通过电台传到千家万户。

  在《唱支山歌给党听》到处传唱的时候,姚筱舟依然默默无闻。朱践耳一直想了解素未谋面的歌词作者“蕉萍”是谁。1963年秋,朱践耳通过多番寻觅,终于发现“蕉萍”在陕西焦坪煤矿,于是便给该矿党委大大写信,出现了文章开头的一幕。

  1965年,《唱支山歌给党听》被文化部评为“全国优秀群众歌曲”。

  一支串起时空的山歌,将主创齐聚上海之春

  时光飞逝。1997年,上海东方电视台来电邀请姚筱舟参加5月在上海举办的第17届上海之春音乐会。百感交集的姚筱舟,在女儿姚琴的陪伴下,乘飞机赴上海。开幕式上,节目组带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惊喜:他第一次见到了朱践耳和才旦卓玛。

  在雷鸣般的掌声和照相机闪光灯的包围下,《唱支山歌给党听》的词作者、曲作者、演唱者,跨越三十余年时空,相聚于辉煌的舞台。三人紧紧握手,忘情拥抱。64岁的蕉萍、73岁的朱践耳、60岁的才旦卓玛回忆《唱支山歌给党听》的世纪奇缘,回忆各自写歌、作曲、唱歌时的心路历程。他们含着热泪,心相连、手相牵,一同唱起这首中华儿女之命运交响曲——唱支山歌给党听!

  “在共产党的领导下,人们的生活变好了,国家变强了。我是一名煤矿工人,很感谢曾经帮助过我的矿工和铜川矿务局及区队党委,他们真实的生活和对我的鼓励,成为我创作的源泉和支柱。只要一息尚存,我就要像矿工那样流咸涩的汗,走艰辛的路,写开拓者的歌。若要我自己总结,就是:发已千层白,心犹一寸丹,《山歌》传儿孙,余热献给党。”

  平日里不善言辞的姚筱舟,这次却难掩激动,站在舞台上,滔滔不绝。

  他说,他得感谢雷锋,“这一首诗能成为歌词,是雷锋同志的功劳。雷锋在摘抄这首诗时,曾做了‘点石成金’的修改……这一改,就更具有音乐的节奏感,更适宜于谱曲了。”

  “要没有雷锋,我的那首诗歌就是一块煤炭,深埋地下千年万年。雷锋就是矿工,发现了这块‘乌金’,让它重见阳光,朱践耳老师和才旦卓玛妹妹擦去‘乌金’浮灰,还有任桂珍老师……让它散发光芒,产生光和热,照亮人们,温暖人们……”

  一篇报道说:“这一天,是一支歌串起来的3个人共同的节日。台上,他们忘记时间,穿越时空。台下,观众感同身受,掌声不息。”

  一个坚持50载的梦想,终于成真

  2000年,66岁的姚筱舟向党组织递交了他的第六份入党申请书。

  2001年6月26日,新华社电讯报道:曾唱遍大江南北的《唱支山歌给党听》歌曲词作者姚筱舟同志在迎接建党80周年前夕,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这时,距离他1951年入朝参战向组织递交第一份入党申请书,已经半个世纪。

  他的入党梦一做就是50年。

  姚筱舟的女儿姚琴一直没有忘记2001年这个日子。那天下午,父亲早早给她打电话,让她晚上回家吃饭。下午,姚琴带着爱人和孩子回去,二哥一家、弟弟一家也都在。虽然平日里大家也常回家相聚,但只有节日和老人生日才能这么全乎。姚琴看平日基本不喝酒的老爸正在打开一瓶酒,忍不住问:“爸,今儿有啥喜事儿?”

  父亲乐呵呵地说:“你们可要祝贺我,我入党了!半辈子的梦想,实现了!”

  经铜川矿务局老干部第二支部研究,批准姚筱舟同志为中共预备党员。经过半个世纪的不懈坚持,67岁的姚筱舟入党了!

  他动情地说:赤心五十载,一支忠诚歌。我心如歌!

  小孙子问他:“爷爷,党是什么,您为什么非要入党?”

  姚筱舟摸着孩子的头说:“党呀,是妈妈。入了党,说明我是妈妈的好孩子,妈妈要我了……这一天,我可是等了整整50年,半个世纪呀……”他声音颤抖,扭过头去。

  为什么入党?建党80周年之际,面向党旗,姚筱舟宣誓,举起右手的那一刻,他的初心清晰而坚定,心底的感情用任何语言都无法表达,唯有一支歌在心底荡漾。

  捧着心中的烛火,守护热爱的祖国。他对家人说:“我这几十年,一直是以党员的标准要求自己的。如今,真正成为党员了,更要严格要求自己,你们也一样,不能给党脸上抹黑。”

  儿子姚宏记得,当年矿上给分了一套54平方米的房子,一大家子人,根本住不下。姚宏去找领导,想调一套大点的房。

  矿领导说:“可以呀,让你爸写份申请来。”

  姚宏回家给爸爸说,谁知姚筱舟一口回绝,没有商量余地:组织分的多大就是多大,不能给组织添麻烦!

  2019年6月,《唱支山歌给党听》入选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100首优秀歌曲。

  2019年9月1日姚筱舟在铜川逝世,享年86岁。这一生,命运兜兜转转,无所谓得失。姚筱舟一直有个心愿,就是再创作一首诗歌给党听。

  这一生,除了《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姚筱舟还爱听《命运交响曲》,前半生喜欢第一、第三乐章,那时,他徘徊在命运与现实的斗争中;后来,他钟情于第二和第四乐章,挚爱那平和的观察、深沉的思索、坚定的决心和绚烂的光辉。

  在生命的最后两年,他创作了《永唱山歌给党听》:

  永唱山歌给党听,世世代代唱不停,心中有了共产党,文明和谐遍地春。

  五十六个民族跟党走,风雨无阻向前进。携手奋进奔目标,人民幸福祖国复兴!

  贝多芬的c小调第五交响曲被命名为“命运交响曲”。而在中华大地传唱半个世纪的《唱支山歌给党听》,短短的两段八句歌词,就是中华儿女的一支“命运交响曲”。

  作者:邢小俊(青年作家,曾获徐迟报告文学奖)